“还能怎么办？赶紧去请稳婆呀，一会儿你媳妇就没了。”孙大娘抬手指着隔壁村的方向，还不忘了抬脚踹他一脚，忿忿不平的指着着，“多大的人了，还什么都信？”
李大壮踉跄两步，看着程温棋家的院子，“那……她？”
他就这样把程大夫甩下吗？
不太合适吧。
顺着他的视线，看了一眼，孙大娘翻了一个白眼，撇撇唇角
“我拦住她，你赶紧去。”孙大娘急声说着:\\\"要快啊。\\\"
飞快的点头，李大壮把背后的筐放下快步向村口跑去，因为慌乱还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。
见人已经跑远，孙大娘撇撇嘴，转身准备离开，嘴里还念念叨叨，“毛都没长全的小小丫头片子还救人，呵……真是什么话都敢说。”
她才不在乎季家媳妇出来看不见人怎么想呢。
一个下贱胚子也配让她候着。
什么东西。
她可是高官家仆，等孙儿考上状元回到京城，她也是管家奶奶。
不像小狐媚子，凭借一张脸勾的老少爷们议论纷纷，昨天她儿子还为了这个和儿媳妇吵架。
也是不懂事的，喜欢半夜摸进去就行了呗，又不是没做过。
拍拍身上的莫须有的尘土，孙大娘抚着松垮的发髻，扭着腰肢步伐轻快。
程温棋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李大壮已经跑得没影了，疑惑的看了看四周，就看到孙大娘走远的背影，朗声喊道：“孙大娘？”
怎么人都走了？
压下心中的疑惑程温棋看向走远的身影。
孙大娘嫌弃的看了一眼，加快了脚步，远远地说了一句：“不用您嘞，您回去忙吧。”
那言语中是满满的抵触，似乎程温棋不是救人的医者，而是索命的阎罗。
她可不想和这扫把星沾染上，到时候惹得一身骚。
程温棋不明所以，却还是快步追上，“孙大娘，怎么了？不是说一起去救人吗？我东西已经准备好了，大壮呢？”
她确定没有看到李大壮，只当他着急自己家媳妇已经回家了。
孙大娘不屑的瞥向程温棋，停下脚步，抱着肩膀：“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，季家媳妇还是好好呆在家里躺着吧，别到时候还碍手碍脚的。”
知道孙大娘不知道自己的本事，程温棋紧紧的抿着唇瓣，不让自己沉下脸来。
不悦的微微蹙眉，程温棋上前一步，“我说了，我能救她。”
她若是救不了，只怕能救的人也不多了。
孙大娘毫不客气的嗤笑，“你能救？你别被吓哭，都是好的。”
要是真有治病的本事能来寒雪村。
孙大娘在心里嘀咕着，模样长得不错，估计天天被男人哄着吧，不然能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吗？
想想也是，刚来了一天就勾了她儿子的魂。
还指不定为什么来寒雪村呢。
听说还是个“黑户”，别是私奔了的吧。
长眼眯了眯，程温棋压下心头的烦闷，回怼道：“你带我去瞧瞧，我是不是会被吓哭你不就知道了？”
孙大娘打量着程温棋，冷冷的笑着，那模样已经将“看不起”几个字写在了脸上。
“还真是厉害呀，这么厉害你怎么不上天当神仙呢。”说着孙大娘转身走，还毫不客气的说着：“这么厉害来我们寒雪村做什么？这季棠不会真是逃兵吧，带着个瞎子来我寒雪村避难。”
程温棋这次听清楚了她们的议论。
逃兵这样的帽子她们竟然也敢乱扣，可是要害死人的。
心头的怒火不断的升腾着，孙大娘聒噪的声音还在耳边，语调中全然是戏谑嘲笑。
“你够了！”程温棋冷喝道，目光不善的看着孙大娘指尖捏着银针，“再不闭嘴，我弄死你！”
孙大娘被她的眼神吓到，踉跄了一步，“做了还怕人说呀，逃兵就是逃兵，贱人就是贱人，都是恶心玩意……我呸。”
说完孙大娘转身就跑。
她敢说，可……可……也是敢当的。
姓程的小贱人只要敢跟来，她就让人弄死她。
看着那人的背影，程温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不断压制着自己心头的怒火，“该死。”
如果不是还要在寒雪村待下去，她一定让孙大娘吃吃苦头！！！
用力的踢开脚下的石头，程温棋气呼呼的转身，“老子不救了，都死了吧！”
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，天色逐渐阴沉下来，原本并不明媚的太阳被黄沙掩盖，秋天的萧瑟随风而来。
李大壮背着稳婆回来的时候，大壮媳妇的宫口已经全部开了，许大娘掀开看了一眼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，“这脚怎么先出来了，把孩子推回去，把胎位转正……”
孩子已经出来了一些，但是是脚先出来的，如果不把孩子推回去很快孩子就会窒息而死。
刺眼的鲜血不断的滴落，产妇的脸色也白的发灰，汗水如同大雨倾盆，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，只能无力的低喊着，眼神变得迷离。
“不行，孩子推回不去，身子已经青了。”孙大娘看着还没出来的孩子，大声地喊着。
再耽搁下去大人孩子都得死。
妇人生子本来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，而眼前的妇人已然是一只脚踏进了阎王殿。
许大娘又看了一眼咬咬牙问着：“保大人还是保孩子，如果保孩子就把大人的肚子剌开。”
她没想到已经是这样的场景了。
如果早知道是这必死的局，她肯定是不来的。
多影响她在十里八乡的名声。
许婆子恨得牙根痒痒，又不得不赶紧救人。
总不能真的一尸两命。
“不行，不行，别杀我媳妇。”高大的汉子哭的像个孩子，半蹲在地上抱着门框，不断地哀嚎着，寒意沁满夜风，他还是一身汗水。
他和他媳妇青梅竹马，没了孩子还能生。
就算不生了也行。
但是不能没有媳妇呀。
屋子里又嘈杂起来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，“出血了，出了好多血……”
李大壮半跪在地上，眼眸无神的盯着里面，揪着胸口不断地祈祷着。
求求老天爷救救我的媳妇和孩子吧。
站在远处的大树下，程温棋无力的阖上眼眸，心头不断地拉扯着，让她身心俱疲。
她应该救人，因为她是医者。
上前一步又重新退回去，程温棋转头看向自己房屋的方向。
救还是不救呢……
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来，人来人往的屋子是诡异的寂静，每个人的脚步都是忙碌的，却又透着绝望。
稳婆还在催促李大壮做出决定，他的泪水已经模糊住了视线，只是不断地呜咽着。
“我来看看。”程温棋站在李大壮面前。
李大壮一看见程温棋，瞪大眼，“季棠家的？”
许婆子也转头看过来，眉头紧紧的皱起。
年纪这么小会个啥？
不是来添乱的吧。
“你怎么又来了？”孙大娘走出来，粘着鲜血的食指差点戳上程温棋的鼻子，“都是你这个扫把星，你一来就把大壮媳妇给克着了。”
“胡说八道！”伸手抓住孙大娘的手腕用力的甩开。
程温棋沉着脸色，清冷的目光凝视着孙大娘，“目光短浅的废物！”
不是这废物的耽搁，也不至于把产妇拖到这个地步。
那一盆又一盆的血水，都是产妇身体的透支。
“我是废物你是什么东西呀？”孙大娘撸着袖子就想扬手，被许婆子拦住了动作。
还有人来砸她的场子。
哼，到时候生孩子可别求她。
许婆子打量程温棋一番，冷笑道：“我当是谁呢？毛都没长全的丫头，在我这里大言不惭，我许婆子生儿子的时候，你娘还没怀你呢！”
“所以你能把人救活？”程温棋嗤笑，她最讨厌这种倚老卖老的人，没有本事凭着年岁好像多了什么经验一样，“看来也是个废物。”
“你……”许婆子气的脸色涨红，她没本事，难道一个黄毛丫头有？
半响才咬牙道：“你能？”
程温棋挑着眉眼，慢条斯理道：“我能，我还能保母子平安。”
听见她蠢到极点的话，噗地一笑出来，“现在就算是天仙下凡也救不回来两个人。你拿什么救？”
“针灸。”程温棋举起手里的银针，言简意赅。
“针灸？！”许婆子嘲讽道，“你到时候只怕把两个都扎死。”
周围的村妇看向程温棋的眼神充满不屑。
“还真是觉得自己挺厉害，还针灸，真厉害能来寒雪村吗？”
“想扬名立万没错，怎么能拿人命开玩笑，想害人家的妻儿。”
“装的可真像，也不看看自己才多大……”
“不好了，大壮媳妇晕过去了！”屋子里帮忙的大壮娘哭着跑了出来，“快看看怎么办呀？”
程温棋想要进去，被孙大娘拦在外面，“你进去干什么，扫把星赶紧滚！你是想克死大壮媳妇吗？”
“克死？”程温棋气急反笑，“我就在此立誓，如果我救不回来大壮媳妇，我程温棋以死谢罪！”
所有人停住了脚步，震惊的看向程温棋。
这样的毒誓可是不敢随便说的。
孙大娘在众人明晃晃的注视下捏紧了衣角，咬牙道：“你如果能救回大壮媳妇，我老婆子三跪九叩给你程大小姐谢罪。”
“好。”程温棋好不示弱。